Friday, April 01, 2005

中東民主化的重要骨牌OPEC危急存亡之秋

http://w1.southnews.com.tw/snews/specil_coul/Chang/Chang_00/0025.htm

/2003.0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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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在1970年代震撼世界的石油輸出國組織(OPEC),即將進入危急存亡之秋。

 這個卡特爾組織今後的存廢,將是中東民主化骨牌是否前進至沙烏地阿拉伯的先兆。

準備伊拉克的衝擊

 4月24日,石油輸出國組織在維也納召開緊急會議,決定終止先前因應伊拉克戰爭造成市場不安的增產量,自6月1日起實質減產日量兩百萬桶原油,使該組織的總生產量降至日量2540萬桶。

 此次的緊急會議日程在4月8日敲定,擬議者是OPEC會議主席,卡達爾能源工業部長兼該國在OPEC代表阿提亞(Abdullah bin Hamad Al-Attiyah)。阿提亞選定4月24日的會議日程並非偶然,表示OPEC判定屆時伊拉克的局勢將漸次明朗並走向安定化,因而伊拉克的石油,尤其是南部盧邁拉(Rumaila)油田的石油生產將會漸次回歸國際市場。事實上,負責修復盧邁拉油田的哈里布爾頓(Halliburton)公司與布科(Boots & Coots)公司評估,慮邁拉油田最快在四月底就能開始恢復生產與出口。而這個時機,也正是美國政府基本上完成伊拉克石油回歸國際市場的評估工作之際。




 簡言之,在石油市場上的相關各方,現在正密切地準備著伊拉克石油回歸市場所造成的挑戰。在經濟意義上,OPEC擔心伊拉克石油回歸國際市場將對國際油價造成跌價衝擊,因而決議減產日量兩百萬桶來因應。

 形式上,OPEC的集體減產決議不難達成,困難在於協議之後的切實執行。在OPEC的歷史上,特別是過去幾年中,經常出現成員國並未切實執行減產協議的情況。

 不過,此次的減產協議大體可以切實執行,因為整個減產決定實際上由沙烏地阿拉伯的主導;目前OPEC的超額生產中,四分之二來自沙烏地阿拉伯,而6月1日起的減產,也大部分由沙烏地阿拉伯來執行。換言之,減產提議由沙烏地阿拉伯推動,並且將由沙烏地自己來執行。

 問題是減產日量兩百萬桶本身,未必能達成穩定國際油價的目標。根據國際能源總署(IEA)的估計,今年第二季,如果石油生產國在三月底的出口量維持不變的話,全球石油市場的過剩供給達日量390萬桶。也就是說,就算OPEC同意減產日量兩百萬桶,在今年第二季,全球石油市場上的供給總量仍比需求總量多出190萬桶/日。

 如果OPEC希望繼續透過調節市場供需動態來掌控油價走勢,在供過於求的市況下,必須再安排一次會議,再通過進一步的減產協議。但是,對OPEC而言,兩百萬桶/日的減產量已是極限,再往下降,OPEC多數成員國都不會接受。在歷經前一陣子的危機之後,奈及利亞和委內瑞拉兩國,現在都急著增加石油出口,賺取更多的外匯來強化政府財政能力;科威特、阿爾及利亞、以及卡達爾,則繼續在OPEC總會內遊說,要求這個卡特爾組織同意他們提高產量配額。進一步,非OLEC產油國,尤其是安哥拉與俄羅斯,則持續採取擴大出口以賺取更多外匯的強勢政策。

 簡言之,在伊拉克石油回歸國際市場之前,全球石油市場已呈現供過於求的市況,4月24日OPEC有關日量兩百萬桶的減產決議,實際上無法改變此一基本格局。

 這個基本格局已讓OPEC處於相當不利的處境,而伊拉克石油的再興,更有明顯的雪上加霜效果──如果未來一、兩季內伊拉克石油開始流向國際市場,供過於求的市況將會更明顯,屆時國際油價下挫的市場壓力就會更強。

 伊拉克石油回歸國際市場所帶來的衝擊,並非只是國際油價而已。根據國際石油業界的評估,三年之內,伊拉克石油產量極可能擴大至日量六百萬桶。如果真的上升到此一高產量,屆時伊拉克將成為全球僅次於沙烏地阿拉伯、美國與俄羅斯的第四位產油國。

美國規劃骨牌戰略

 當然,伊拉克產量達到日量六百萬桶的估計,屬於較佳劇本。無論如何,伊拉克石油全面復歸國際市場,只是遲早問題,而其復歸將牽涉到另一個問題:如果伊拉克要將其石油生產量全數反映在出口量之上,那就必須突破目前OPEC配額制的限制。

 這個問題反映著伊拉克石油對OPEC威信的挑戰。今後,除非OPEC同意將伊拉克的生產配額提高到日量六百萬桶的水準,否則伊拉克就算有全球第四的巨大產能,也無法將這麼大量的石油出口到全球市場上。問題在於,就算OPEC認為伊拉克有戰後復興的特權,最多也只能給予伊拉克日量350萬桶的高配額,這還是無法滿足伊拉克的要求。

 再者,就算OPEC完全配合伊拉克的配額要求,伊拉克的產能與出口上升到六百萬桶/日的水準,屆時將遠超出OPEC運用增產/減產機制來調節油價的能力,致使國際油價大幅下滑成為必然,造成1999年以降OPEC設定的每桶原油22至28美元的「目標價格走廊」難以維持,國際油價甚至有可能直接滑落到每桶10美元左右的水準,從而逼迫到OPEC各國的財政與政府能力,造成OPEC內部更多的齟齬。畢竟,就算OPEC其他成員國願意對伊拉克讓步,以減產的機制來適應伊拉克石油的復歸,非OPEC的一些產油大國,如俄羅斯、南美諸國,以及西非諸國等,也都有能力與意願繼續增產,他們配合OPEC減產的意願實在很難想像。

因此,一切的問題回歸到伊拉克的選擇:新的巴格達當局,是否為了實現本身的產能,準備在必要時脫離OPEC以擺脫生產配額的限制?

 兩個理由使這個問題的答案傾向為「是」。

 第一,美國共和黨政府標榜著市場原理,對OPEC此類卡特爾組織早就抱持敵意。事實上,自從1973年OPEC發動史上首次聯合禁運與石油漲價之後,在石油市場上擊潰OPEC這個組織操縱市場價格的卡特爾組織,即是歐美諸國政府與跨國石油公司的一貫夢想。

 第二,布希政府眼中,OPEC加盟國有一半是恐怖主義的援助國與恐怖主義的滋生國──OPEC目前有十一個加盟國,分別是阿爾及利亞、印尼、伊朗、利比亞、奈及利亞、沙烏地阿拉伯、科威特、卡達爾、阿拉伯聯台大公國、委內瑞拉,以及伊拉克。其中,這份名單的前六國,被華府視為和恐怖主義關係密切。

 這兩大原因使華府充滿著摧毀OPEC作為卡特爾組織的興趣。接下來的問題是:如何摧毀?

 這就牽涉到華府在戰後伊拉克的佈局,尤其是執意支持伊拉克國民議會(INC)的流亡領袖查拉比(Chalabi)組織新政府的佈局,藉此建構國際石油資本與伊拉克新政府的合作關係。

查拉比現年58歲,其祖父和父親曾是伊拉克王室政府要員,1958年伊拉克革命,王政被廢,查拉比舉家逃亡,當時查拉比年僅13歲。此後40年,他一直過著流亡生活,大部分時間在約旦度過,直至4月9日巴格達陷落之後,查拉比才在美軍的安排下,首次重回伊拉克,於4月18日重返巴格達。長年的流亡生涯,使查拉比在國外的名氣比在伊拉克本國更大。1992年,查拉比在美國中央情報局的協助下,一手創立伊拉克國民議會(總部設於倫敦),自此孜孜不倦地遊說美國政府對伊拉克進行政權更替。

 去年10月,伴隨著美國政府攻打伊拉克以摧毀海珊政權的動向明朗化,伊拉克國民議會與艾克森美孚(Exxon-Mobile)等三家美系跨國石油公司達成戰後合作的協議,約定在伊拉克新政府成立後,讓伊拉克石油產業走向完全民營化,並由這些美系(及與其合作的其他國家)石油公司承包伊拉克石油產業的民營化作業。

 民營化之後,伊拉克將從國家當局管理石油的產油國所建構而成的OPEC中退出,從而製造OPEC弱體化效果,並因此造成OPEC的主導國沙烏地阿拉伯國際威信的下挫。具體而言,在OPEC目前11個成員國之中,如果伊拉克退出,不滿現存生產架構的奈及利亞與委內瑞拉也極有可能步其後塵,而近年已漸次轉落為原油純進口國的印尼,根據OPEC的組織規章,將自動停止作為組織成員國的資格。如此一來,OPEC的加盟國僅剩7國,不論是市場影響力或存在意義都將急速衰退,實際上漸次走向崩壞的道路。一旦OPEC走向解體之路,產油國之間的增產競爭將會加速,國際原油價格極可能因此走向自由落體式的巨幅下挫。

沙烏地王政的奮戰

 如果上述的劇本上演,國際油價巨幅下挫,將對產油國造成嚴重的財政效應,拉緊中東諸產油國原本脆弱的社會契約關係,據此釋放革命或體制變革的能量。在美國的劇本中,這條途徑最終將可望迫使沙烏地王政走向民主化的道路。換言之,在伊拉克民主化之後,通過伊拉克石油產業民營化、退出OPEC、OPEC實質解體、國際油價下挫等劇目,最終實現沙烏地阿拉伯走向民主化的結局,並據此帶動整個中東世界的民主化骨牌。

 簡言之,美國布希政府對中東的新戰略,目標在促成中東的民主化,伊拉克是第一張骨牌,第二張骨牌將是沙烏地阿拉伯,其後還會有許多骨牌。而促進骨牌連動的能量,就是國際油價,一如1986年美國聯合沙烏地阿拉伯共同主導國際油價巨幅下挫,製造大量仰賴石油出口收入的蘇聯財政危機,從而加速蘇聯體制變革的故技。

 這一整套戰略方案,早在伊拉克戰爭之前即已擬定,去年10月艾克森美孚(Exxon-Mobile)等三家美系跨國石油公司與伊拉克國民議會的戰後合作協議即是表徵。

 正是這套戰略方案,而非海珊政權的存廢,讓利雅德當局從一開始就對伊拉克戰爭異常不安。儘管利雅德當局後來迫於客觀情勢而不得不和美國宥和,但紹德王家對沙烏地王政存廢的憂慮仍縈繞不去,而且隨著美軍在伊拉克的快速勝利而加深。

 從利雅德當局的角度來看,紹德王家並非毫無反制的空間,作為石油蘊藏量全球第一(占24.9%)的石油大國,沙烏地阿拉伯畢竟握有籌碼。

 第一張籌碼是過人的超額產能。和其他所有的石油大國相較,沙烏地阿拉伯是唯一一個擁有超額生產能力的國家。過去30餘年來,利雅德當局有計畫地維持這樣的能力,據此掌握增產與減產的能力來調節國際油價的走向。這種建立在超額產能的緩衝機制,連同全球第一的石油蘊藏量,使沙烏地阿拉伯在國際市場上享有其他國家難望項背的價格影響力,無論是美國、伊拉克或俄羅斯,都沒有足以相埒的能力。

 第二,如果超額產能仍不能使沙烏地阿拉伯當局阻擋OPEC漸次崩頹的歷史奔流,利雅德當局還有第二張王牌。畢竟,這個國家享有全球第一的石油蘊藏量,無論裡海石油或新近對跨國資本開放的伊拉克油田如何誘人,沙烏地驚人的石油蘊藏量仍舊對跨國石油資本充滿吸引力──沙烏地國營石油公司Aramco控制的石油蘊藏量,約為艾克森美孚旗下蘊藏量的20倍。

 最近利雅德政壇開始出現撤換該國石油部長兼國營石油公司Aramco實質總裁納伊米(Ali Naimi)的動向,即顯示利雅德當局有意在最壞情況下動用第二張王牌:實施部分能源產業的民營化,藉此拉攏美系跨國石油資本繼續支持沙烏地王政。因為,在沙烏地阿拉伯國內的石油政治之中,自納伊米1995年出任石油部長以來,這位OPEC的龍頭人物,即是反對沙烏地阿拉伯能源產業民營化的旗手。

 1998年沙烏地王儲阿布都拉親手主導的「沙烏地瓦斯擬議」(與艾克森美孚和殼牌等跨國公司共同開發沙烏地境內的天然氣合作案),即因納伊米等勢力的反對而中挫。是否撤換納伊米的人事動向,預示著是否動用分享資源,與跨國資本「政治合股」以維繫沙烏地王政體制的戰略動向。

 在最終分析上,利雅德當局的根本目標,與其說是維持OPEC的生存,毋寧說是維繫紹德王家對阿拉伯半島國家的控制權與王政體制。為了維持沙烏地王政體制,在必要時,利雅德當局不僅可以坐視OPEC的解體,甚至可以接受沙烏地能源產業的部分民營化。

 因此,在未來的歷史中,OPEC雖有可能走向解體之路,但沙烏地阿拉伯王政體制是否就此走入歷史,則仍在未定之天。在複雜的石油世界裡,沙烏地王室所掌握的誘人巨利與國際政軍商複雜人脈網絡,仍使利雅德王政體制不無險中求生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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